自進入2010年以來,杭州中策橡膠有限公司（下稱“杭州中策”）的廣告片就分段出現在央視《新聞聯播》后或前的黃金廣告位上。每次十幾秒鐘的廣告,今年將花去杭州中策4700多萬元,而他們今年僅花在央視身上的廣告費就將有近億元。
“我們今年主要做的工作就是把銷售重心轉向國內,削減輪胎出口貿易在企業經營中的比重,而巨資打廣告只是第一步。”杭州中策總會計師姜民勝告訴《中國會計報》記者,拋開輪胎行業諸如“美國特保案”之類貿易摩擦因素,僅是人民幣匯率居高不下這一項,便足以讓杭州中策決心“掉頭”。
人民幣匯率的上升趨勢,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在我國外貿企業的頸項之上。劍下的企業,有的如杭州中策般調結構、抓內需,有的轉戰東南亞市場,還有一些則有點茍延殘喘……
外貿企業末日？
“如果人民幣繼續升值,我真的只能回家種地了。”浙江一家燈具廠的老板老胡說。他的廠子做的工藝燈具主要銷向歐美,原本就靠薄利多銷過日子,自從人民幣對美元匯率提升到“7”之后,其利潤更加微薄。
“這匯率提高,比金融危機對我的打擊還要大。”老胡說,自己生產一件工藝臺燈,現在毛利大概是1塊錢,人民幣匯率如果繼續上升,自己可能還得賠錢。他說自己現在進退兩難——原料、人工的費用越來越高,出口價格不提高則掙不到錢,而提價就接不到訂單。
老胡的感受或許是感性的,他并沒有做出細致的計算,但如果真的去計算,結果可能更加可怕。
江蘇天衡會計師事務所高級經理田業陽最近正忙著為兩家外貿企業做IPO（首次公開募股）業務,可在參加了這兩家企業的一次特殊會議后,他對做成這兩單業務不那么有把握了。
這兩家企業的出口貿易均占到了全部產值的50％以上,而他們的自我模擬“耐壓測試”結果顯示,一旦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達到“6”或“5．8”左右后,企業毛利率將下降10％以上。
“這對于外貿企業來說,是個很可怕的結果。”田業陽說,去年IPO企業首次過會時,證監會關注的是金融危機對其的影響程度,而現在,企業外貿經濟占總體的比例成為關注重點,而其核心因素便是對人民幣匯率提高的預期。
記者了解到,面對人民幣匯率的走高,有些企業選擇將銷售重心轉向東南亞地區,如越南、柬埔寨、老撾等國,原因無它,就是在這些國家,人民幣當前匯率還有一定優勢。
企業升級催化劑？
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人民幣匯率提升當成是外貿企業的末日,有人甚至認為這是中國外貿企業徹底避免再次面臨如今狀況的一大契機。
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韓玲慧博士認為,人民幣升值將會對微觀經濟產生負面影響,尤其會降低以初級制造品為主的出口產品在國際上的競爭力,但從宏觀經濟的角度來看,其有利于提升宏觀經濟政策尤其是貨幣政策的作用空間和靈活度。她認為,目前國內的初級制造品行業的產能有明顯的過剩跡象,人民幣適度升值將在更大程度上起到促進結構調整的作用。
韓玲慧的觀點,在一些企業面對高匯率時的應對舉措中有明顯體現。杭州中策便是一個例子。姜民勝告訴記者,自從遭遇金融危機以來,杭州中策預計到了單純外貿經濟將面臨的重大風險,提早對產銷結構進行了調整,縮減了低端產品的生產規模,并加大科技投入,投產技術含量高、市場前景長遠的產品。
調整內銷與外銷比例也是杭州中策一大戰略。“原來我們生產的轎車輪胎80％用于出口,現在我們正努力開拓國內市場,力爭把內銷與外銷比例調整至1∶1。”姜民勝說,目前杭州中策主打產品的外銷份額控制在30％以內,即便人民幣匯率繼續上升,杭州中策同樣能夠承受。
“匯率其實也要一分為二來看,比如我們的生產原料有70％以上來自進口,原料成本可因人民幣升值而降低,從而抵消人民幣匯率提升對企業的影響。”姜民勝說。
經濟結構調整和產業升級是近年來上至中央、下至地方極力推動的經濟發展戰略,在人民幣匯率提升的重壓下,很多企業開始像杭州中策這樣尋找新出路,而提高產品附加值成為努力方向。
莫在升級中“夭折”
經濟結構調整、產業升級是中國經濟能夠持續發展的必然,前景的美好毋庸置疑。但對于占到中國外貿經濟主體部分的中小型外貿企業來說,能否堅持到“美好前景”實現,才是更為現實的問題。
“淘汰落后的低端制造業固然是大勢所趨,但如果人民幣匯率不能得到適度控制,我想,我國的外貿經濟可能會大傷元氣。”田業陽長期接觸江蘇省的外貿企業,對于企業當前的生存狀況,他有些憂心忡忡,“據我所知,現在匯率上升和通貨膨脹的壓力,讓很多外貿企業生存困難,不但很多中小企業面臨破產,就連一些大型外貿企業也在虧本運行。”
“希望有關部門能夠重視外貿企業目前的現狀,不要讓它們夭折在產業升級的半路上。”田業陽說。
實際上,我國為保持匯率穩定做了大量工作,2009年國家降低了企業參加出口信用保險的費用,提振了企業出口信心,增強了企業抵御出口風險的能力。地方政府也在通過各種手段增強外貿企業抗風險能力。以外貿企業密集的江蘇省為例,近期在政府推動下,多家外貿企業醞釀合并重組,改變主營業務雷同狀況,以規模優勢規避風險。
